行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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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官兵拿著令牌長驅直入秦府,領頭之人氣宇軒昂,劍眉星目,隻是麵容有些蒼白,偶爾輕微咳動幾聲。

一襲黑衣增添幾分嚴肅,而紅黑官服和象征皇權的官帽是錦衣衛獨有裝扮,此人便是錦衣衛指揮使張惜。

“指揮使,秦家為何如此安靜,難道真如宰相而言,已然聞風逃竄嗎?”趙飛是張惜副將,今夜錦衣衛接到密令,接手秦家案件,為防秦家出逃,密捕上下58口同時抄家,然後審至結案。

張惜四周觀察一番,庭院整齊有序,院落乾淨整潔:“並冇有逃走痕跡。”

張惜對這份密令略疑惑,秦家無人從官,即使治死宰相夫人,

也屬刑部管理,突轉入錦衣衛,想必特殊,可檢視多遍案卷也冇發現這案件有何特殊之處。人證、物證十分齊全,彼此呼應。

若非論特殊,宰相夫人是張貴妃姑母。世人皆知,兩人感情慎篤,夫人病重時,貴妃親自入府探望。而貴妃當下寵勢滔天,京中無人敢得罪。

張惜已有猜測,雖覺秦家有些倒黴,可作為指揮使,必須服從命令。此案定罪唯缺一認罪書,這也是張惜的主要任務。

隨即問尋嚇得趴在地上的夥計:“秦家其他人呢,為何就爾一個。”

夥計顫顫巍巍地說:“老爺體恤下人,大門隻留一人值班,臥室離大門較遠,大家休息應未聽到。”

趙飛向前一步走到張惜身邊:“指揮使,可否直接抄家。”

張惜抬手製止,秦家威望甚高,他不希望這些家眷受到羞辱,對著那夥計:“去叫所有人到此集合。”

夥計聽聞,屁滾尿流地走了。

趙飛知道這案子背後關係頗深,不忍張惜得罪那些人:“指揮使,若有人聞風而逃,會有麻煩。”

張惜下令:“君帶幾個人守住秦府其餘大門,清點人數和物品造冊,全部帶回錦衣衛。”

趙飛聽命,立馬安排人去辦。

冇過多久,秦家火光通明,秦老爺和老婦人在人摻扶下領所有男丁和女眷來到門前。無人告知秦家人發生何事,可秦老爺和夫人毫無慌亂,似乎早有預料。

張惜移步回司,舊傷未愈,精力有些不繼,趙飛辦事他放心。

錦衣衛的大牢被稱為地獄中的地獄,所來之人有去無回,而張惜是有名的活閻王。

錦衣衛直接服務皇室,張惜作為皇帝爪牙,百官憎恨又忌憚。自幼入選錦衣衛,接受訓練,多年過去不知沾染多少血。再難啃的骨頭,幾**刑下來,張惜都有法子讓對方開口。

錦衣衛刑罰多如牛毛,許多都為張惜所創,聞者毛骨悚然。多年之中冇有活閻王破不了案件。

隻是秦家案件有些浪費錦衣衛威名,那些令人膽戰心驚的刑罰冇用一個。

秦方轉送過來時已然傷痕累累,一個文人受此大刑還不認罪,可見是個硬骨頭,強上刑罰恐怕讓對方輕易喪命,認罪書也無處可得。

張惜這樣做也並非胸有成竹,隻能邊走邊看,如今看來需找到此人之弱點,這樣才事半功倍。看過幾遍案卷後,依然毫無發現。秦家除醫書外,並無多少值錢東西。

一個兩袖清風,為民治病的杏靈妙手不貪、不色,其弱點為何,毫無頭緒之際張惜決心會會秦方。

錦衣衛大牢有兩層,地下牢房關押重刑犯,而秦家被安置於地上,秦方在不見天日的密牢。

張惜走向秦方牢房,打開牢門。

牢內之人被突如其來的光驚到,用手臂遮擋眼睛,老人語氣中懷疑又夾雜肯定:“君是張惜?”

張惜居高臨下有些詫異:“公見過吾?”

秦方摸摸下巴上鬍鬚:“冇有,閒來無趣,瞎猜而已。”

張惜坐下:“願聞其詳”

秦方:“君年紀不大,可肅殺之氣很重,在錦衣衛中有此等殺戮除活閻王張惜外不會有其他人。”

張惜笑:“公不僅會瞧病,還能看命,隻是公不怕?”

秦方咳了兩聲:“活閻王誰能不怕,自吾踏入此地,便將生死置之度外。”

張惜眼光微轉,語氣微冷:“公不怕死,秦家57口也不怕嗎,最幼者也不過十歲而已,正是好年華,未來可期。”

秦方絲毫不懼:“秦家子女生來就為蒼生而活,這是其使命。”

張惜笑秦方迂腐:“公大義凜然,外人看來不過是妙手馬失前蹄懊悔赴死,秦家祖輩在地下也罵公不孝。”

秦方怒而起地:“爾等小輩豈敢侮辱秦家先祖。”

張惜看對方神情明白秦方弱點為何:“公可能不明錦衣衛為何地,無活人可從此出,如今人證、物證據在,公簽下認罪書可少受些皮肉苦。”

秦方指指身上血痕:“認罪書吾斷不會簽,至於所謂證據,不過是奸佞小人精心準備而已,吾聽聞君之鐵血手段,既已來此悉聽尊便。”

秦方將頭扭過,趕人意味明顯,張惜見目的達到,轉身離開。

路過女監時,瞅見一個身穿白色囚服女娘直麵牆,腰挺得筆直,和秦方一模一樣。光線昏暗,張惜看不到女娘麵容,想必也如秦方般正氣凜然。

夜深時分,做一夜夢張惜驚醒,大汗淋漓,電光火石間,一困惑突然清晰。下地來到案桌旁翻看秦方案卷,仔細研讀那幾句對證據的記錄,明白何處不對。

睡前,秦方牢中那句“奸佞小人精心準備”讓張惜覺奇怪,即使夢中也在想其中緣由。

醫術高超大夫若殺人隨便做些手腳就可讓本身孱弱病人加速消亡,又何必非用普通毒藥來害人性命,剛巧不巧,該味毒藥還在大夫身上發現,著實荒謬。

張惜之前將注意一直放於證據完整性,未想其真實性,若其被陷害,這些證據不可為真。可案發時間已過去一月,重新驗證證據已然不可能。

張惜披長衫來到秦方牢中,開門即問:“那件案子既非公所為,為何不上奏。”

秦方被驚醒後慢慢坐起:“君已想明白又何必問,古往今來被殺忠賢良將又有誰做過大惡之事。”

張惜本欲反駁,卻想不出依據。證據看似荒誕,可推翻不易。宰相夫人早已下葬,相關人員想必也被安置。

張惜自知無力:“渠道眾多,公可儘力一試。”

秦方搖搖頭:“醫者之命不再己,在天。吾死不足惜,唯望君應下一事。”

張惜:“何事。”

秦方:“吾於城西小城藥鋪中留一物,君在此事塵埃落定後可取出留下,算是吾之囑托。”

張惜點頭答應,眼前之人已抱必死決心,無需再勸解。

冇過幾日,秦家之案以秦方認罪而結束,張惜也因啃下硬骨頭而名聲更甚。

秦家行刑那日張惜冇去,高燒不退閉門不出。迷迷糊糊之間,想到許多往日畫麵。

眾人皆知其為活閻王,殺人不眨眼。張惜卻毫不在意,因他知進錦衣衛初衷即為忠君報國,雖做不少臟事,但那些人均為國之蛀蟲,殺之無妨。

而秦方之黃泉之路由他完成最後一段鋪設,張惜懷疑自己是否真如百姓所言為殺人不眨眼惡魔。

某日傍晚,一高挑男子白衣長衫,牽一馬由西門離開,唯途中在一藥鋪停留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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