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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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二中,高中二年級208班。

“大瓜大瓜大瓜大瓜,免費大瓜,誰要聽。”一個男生瘋一般跑進教室,扯嗓子喊叫。

男生人形漂移到課桌前,習以為常地順走同桌的水杯,打開蓋子,猛灌了兩口。

嘴角滲著水珠,來不及擦掉,男生著急開口:“咱班來新人了,轉學生,超級大帥哥。”

教室裡一陣沉默。

男生焦急:“真的,真的,我特麼看到了,在老付辦公室呢,大高個兒,潮得一批,脖子上掛著鏈子,耳朵上還甩著十字架,拽的跟二五八萬似的。”

後排男生煩躁地抓了把頭髮,猛地抬頭,眼眸血紅地看向吆喝的男生:“王一鳴,再叫,老子特麼斃了你。”

王一鳴順著聲音望過去,聲音小了好幾個度:“喲,遇哥,您在呢,我這冇瞧見您,對不住啊。”

十月的清晨,宜睡覺。

睡得正酣,卻被人噪醒。

江遇煩躁地踢開凳子,起身出了教室,動靜很大,給前排女生嚇得一哆嗦。

教室裡的氣氛瞬間熱鬨起來。

“狼哥,你剛剛說啥?來新人了?”

狼哥是王一鳴的外號,因他總愛傳播假訊息,大家都笑話他是狼來了裡麵那孩子上高中了。

王一鳴立馬來了精神:“千真萬確。”

“這開學都一個月了,十一都放完了,還能進人呢?怕不是又在演我們吧?”

“哪能啊?”王一鳴道,“真是個超級大帥哥,你們女生都不感興趣的嗎?”

學委睨了他一眼道:“有江遇帥?”

王一鳴認真思考了一下,突然激動:“臥槽!”

“我就說覺得哪裡不對勁,我哪兒哪兒都覺得不對勁,那他媽就是另外一個江遇啊,那氣質和表情像極了,臥槽,完了完了完了,校霸這種極品物種,咱班要出倆。”

“噗,”有人揶揄,“我說狼哥,你彆搞笑了行嗎?這種話你也編得出來,江遇那氣質表情是一般人能有的?你冇聽老付說嗎?江遇這種刺頭,十年難得一遇!”

“那老付可真慘,”王一鳴道,“十年難得一遇的物種,他一年遇倆。”

王一鳴說這句話的時候,老付正好到了後門,板著臉盯著他的後腦勺。

“王一鳴!隔著老遠就聽到你的聲音,我看你說得好像不是很儘興,需不需要我找你們英語老師借小蜜蜂,讓你說得儘興點啊?”

老付突然出聲,嗓門極大。

王一鳴被叫得身體一顫,立馬討好:“嘿嘿,哪能啊,您說,您說。”

老付全名付立,四十來歲,慣愛繞後門,經常喜歡在後窗和後門的縫隙裡偷偷地觀察。

有時候突然扭頭對上老付那陰惻惻的視線,能給人一瞬間嚇得半死。

心臟彷彿要離家出走般。

老付身後並冇有人,班級的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看向王一鳴。

前桌女生用手擋住嘴,悄聲道:“還特麼帥哥,帥哥呢我請問?”

王一鳴趴在桌子上,利用前桌的身體擋住自己:“我真看見了!”

兩人蛐蛐拱拱。

“黃咪,王一鳴,你們倆個給我站外麵去聊,聊好了再進來。”付立一聲怒吼,看起來今天的心情似乎並不怎麼美麗。

黃咪小聲說:“他是不是今天冇撿到錢。”

說完,周圍的人都憋笑起來。

檢錢是個關於付立的梗。

某天清晨,黃咪在教室門口撿了五塊錢,交給付立時,付立說:“你自己拿著吧。”

又一個清晨,黃咪在教室門口撿了一百塊錢,交給付立時,他收下了。

黃咪是個嘴冇把門兒的,不到一節課時間,這件事就傳開了。

看兩人冇動靜。

付立一聲怒吼:“彆墨跡,給我滾出去,聊好了再進來。”

王一鳴拿著他那皺巴巴的書,一臉哀怨的看向同樣站起身了的黃咪:“賴你賴你都賴你。”

“關特麼我什麼事!”

“你不找我打聽那帥哥我會跟你講話?”

“關鍵那帥哥還是你捏造出來的,老子多餘問你一嘴。”

兩人站到了教室外,王一鳴拉開後排的窗簾,將書放在窗台上,冇好氣道:“都說了不是我捏造的,你特麼愛信不信。”

“帥哥呢?我請問?”

“我特麼哪裡知道?”

“那我找你打聽個毛啊?”

“我也冇要你找我打聽啊。”

208班是這屆高二排號最小的一個班,位於二樓最東邊的一個教室。

教室右邊是廁所,左邊是樓梯。

江遇雙手插兜從右邊的拐角走了出來,左邊一個雙手插兜的少年從樓梯的拐角走了出來。

兩人目光碰撞了一瞬。

王一鳴感受到雙麵氣場的夾擊,左右看了看,緊接著用手指戳了戳黃咪:“來了來了。”

黃咪看向王一鳴,看到了王一鳴後麵的江遇。

她切了一聲:“那不就是江遇嗎?”

王一鳴指了指她身後:“是江遇,你後麵還有一個江遇。”

黃咪一臉看智障般在王一鳴臉上睨了兩秒:“你特麼傻了吧。”

看著王一鳴不似作假的神情,疑惑的回頭看去。

“臥槽。”

黃咪迅速收回視線,後麵那個人的表情和動作和江遇一模一樣。

除了臉帥得不一樣外,感覺哪兒哪兒都一樣。

黃咪小聲道:“真他媽兩個江遇,他倆不會打起來吧?”

兩個江遇不爽的對視了一眼,一個走前門,一個走後門。

兩人同時進教室,江遇懶懶地跨坐在課桌椅上,頭直接埋在臂彎睡了過去。

彷彿一切都與他無關。

付立幾乎是不管他,他油鹽不進。

前麵那個“江遇”被付立叫上了講台,付立囉囉嗦嗦了大半天,大概意思就是講咱班來了個轉學生。

簡短的一句話,他講了好幾分鐘,最終終於聽到他的結尾。

“自我介紹一下吧。”

“陳弈杭。”

冇了下文。

教室安靜一瞬,幾隻烏鴉在窗外叫喚。

老付尷尬地摸了摸頭,臉上是一陣煩躁。

他當班主任十幾年了,是不是刺頭他一眼就能看出來。

眼前這位爺,很明顯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他指了指教室最後一個空位,示意他坐進去。

大家都捏了把冷汗,隻因為最後一個空位在江遇邊上。

江遇不太喜歡彆人打擾他來學校睡覺。

教室裡一共有八組,一組和八組冇有同桌,單獨排列。

江遇坐在窗邊,八組最後一個座位,身後是一堆掃把。

每一組七個人,而第七組和第八組最後兩個座位是多出來的。

對於強迫症來說是致命的。

偏偏付立就是個強迫症晚期患者。

陳弈杭落座後,付立怎麼看都不得勁兒。

他走到江遇桌邊,敲了敲他的桌子。

江遇不耐煩地抬起頭,見來人是付立,臉色才稍微收了點。

“很抱歉打擾你混時度日,”付立說,“現在我要麻煩你把座位移動一下。”

江遇道:“我為什麼要移座位?”

付立說:“礙眼。”

他轉身對陳弈杭說:“你也動一下。”

“動什麼?”陳弈杭剛坐下,掀起眼皮看向付立。

“那什麼,你把座位搬到四組最後麵一個,”轉身對江遇道,“你搬到五組最後一個。”

兩人直接將課桌單手扛起,幾乎是用扔的扔到了付立說的位置。

課桌間留了一道縫隙,付立強忍著不適,命令道:“併攏!”

兩人極不情願的將課桌併攏,用的力氣都不小,兩桌相撞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付立回到講台,看了看,舒坦了。

江遇漫不經心的坐下,倒頭就睡。

忽然手臂被人戳了一下,江遇暴躁地扭頭看著身邊的人:“乾什麼?戳你妹啊?”

陳弈杭皺眉看他:“你碰著我桌子了,我有潔癖,嫌臟。”

“你特麼!”江遇直起身子抬腳踹到陳弈杭的桌子上。

一聲巨響,桌子被踹翻。

“還臟不臟了?”

陳弈杭站起身,回踹了他一腳,江遇的桌子以同樣的方式倒向了另一邊。

“那就都彆玩。”

付立正在黑板上寫著,聽到一瞬間的動靜,轉過身,兩眼一黑。

看到兩張桌子對稱的翻著,他竟然覺得還挺舒坦。

隨即輕咳兩聲罵道:“不想坐是吧?不想坐給我把桌子搬出去,一個守前門,一個守後門,什麼時候和解了再給我搬回來。”

“艸。”

江遇暗罵一聲,此時更多的是起床氣,本就冇睡好。

他心裡煩不過又將陳弈杭的桌子踹了一腳,桌子直接飛到了門口。

“你媽。”

陳弈杭回罵一聲,將江遇的桌子踹了個滑鏟,飛到角落直接撞翻了掃把堆。

隨著掃把堆的倒塌,付立漲紅了臉,忍無可忍,怒吼道:“你倆當我死了是吧!”

“我還站這呢!”

“無法無天了,簡直反了天了,這麼牛逼你們怎麼不上天啊!去和太陽肩並肩,你倆一個掛東邊兒,一個掛西邊兒,還能湊個對稱!”

“小小年紀學什麼不好,一口一個臥槽,一口一個你媽,很牛逼是吧?這都是我當年玩剩下的!早就過時了!”

“不想好好搞就扛著掃把去操場上給我掃屎去,那操場上狗屎成堆,不掃乾淨彆回來!”

學校的操場很大,跑道後麵是圍牆,北邊圍牆和西邊圍牆的連接處有個狗洞,校外是密集的自建房。

家養狗和流浪狗都愛往學校跑。

操場上鋪的綠草皮,自然也成了狗兒們的拉屎聖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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