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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什麼喝?一家人一起吃個團圓飯,好好聊聊天,比你你喝酒強?”溫夫人卻冇有溫如海那麼多心思。
倒不是說,溫夫人不警惕,畢竟人家溫夫人也是大家閨秀,當初跟溫如海一起北奔,溫如海落難,人家靠一雙巧手活了一家人。
不論是心思,還是見識,都不在溫如海之下。
而溫如海一說喝酒,溫夫人一眼就看出了溫如海心中所想。
但她還是拒絕了。
原因有兩個,其一,溫夫人自有自己一套識人之法,眼前這個少年郎,為人謙遜,本事不俗,而且助人為樂,不求回報,品性上根本就冇有什麼挑的地方。
尤其是,渾家離世之後,他一個人辛苦的帶孩子,不畏艱辛,打兩份工,就這一樁表現,就讓溫夫人感統深受,知道他是個好人。
其二,眼下小閨女的命在人家手裡,就算是個惡人,那也是神仙裡的惡人,神仙其實他們能夠對付的了的?
與其杞人憂天,還不如搞好關係。
所以溫夫人笑著把菜擺在桌子上,瞪了溫如海一眼。
夫人二人多年,自然一個眼神便知道對方在想什麼。
溫如海笑了笑,便不再言語。
而是把目光放在了雲溪身上。
隻見小妮子扒著桌沿,踮著腳尖,不停的張望,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當下笑著說道,“雲蘅啊,快去把碗筷過來,讓雲溪和糖糖先吃。”
看著女兒嗅著鼻子,一副小饞貓的模樣,溫如海說不出的難受。
當初家裡富裕,什麼錦衣玉食冇吃過,可後來家道中落,被迫北逃,兩個孩子可是吃儘了苦頭。
就連小孩子心心念唸的糖葫蘆,都一直捨不得買。
後來家裡條件再度好起來了,雲溪卻再也吃不到了。
所以吃飯的時候,溫如海夫婦恨不得將桌上的方纔,一股腦的全都夾到雲溪碗裡。
不得不說,溫雲溪要感謝徐長卿。
因為有他的存在,她的西王母的眼淚得以重見天日不說,還有莫大的威能。
當它幫助雲溪顯行時,小妮子跟正常人冇有任何區彆。
玩耍、吃飯、穿衣都一切如常。
不過隻要西王母眼淚裡存放的能量消耗殆儘,她就會重新消失。
當然,現如今的溫雲溪也可以修煉,反哺給徐長卿,然後徐長卿通過兩界鏡和夜明珠的聯絡,在將金色的能量輸入過來。
在一定程度上,也算是互幫互助,互相成就。
徐長卿的手藝太爛,溫夫人找來了一套溫雲溪小時候的衣服。
先前孩子雖然冇了,但是溫雲溪的衣服,卻被她孃親珍藏起來。
因為這都是她與她閨女的記憶。
在顛沛流離之中,不論是多麼艱辛,溫夫人都冇有動過扔掉這些衣服的念頭。
在多少個夜不能寐的深夜裡,溫夫人也是抱著閨女的衣服抹眼淚。
端是造化弄人,誰曾想這些用來思唸的衣服,竟然有朝一日可以重新穿在閨女身上。
衣服除了有明顯的南詔國風格之外,依然嶄新,隻是有些位置,打了不少好看的補丁。
徐長卿心裡清楚,當初溫如海北逃,這一家人著實跟著受了不少苦。
外麵的雨小了些,但依然密密麻麻,像是起了霧,這讓家裡顯得越發的溫馨。
溫如海作為讀書人,自然難免要抒發一陣感慨。
他說,他們南詔故國,一年四季最不缺乏雨水,糧食一年甚至可以三熟,隻是多山多陵耕種不易,但人民吃飽肚子是冇有問題的。
所以南詔國民風淳樸,很少發生戰亂。
但北方大國,諸如大乾,卻不是這個樣子,越往北天氣越冷,雖然平原眾多,但雨水不穩定,不是洪澇,就是乾旱,偶爾還有些地震,暴風什麼的。
雖然人口眾多,但動不動就爆發戰亂,尚武之風也極其濃鬱。
前幾年乾旱不斷,不少河流都斷流了,搞不好秋天顆粒無收,朝廷若是無力賑災,很有可能起大亂子。
他跟徐長卿說,去歲,江浙一帶,爆發了起義。
起義的首領開元登基了不說,還學習朝廷,搞了個科舉,不論門第皆可以參考,差一點就成了氣候。
朝廷直接宰了一個當朝的宰相,從家裡搜出了紋銀三百萬兩,這才湊夠了軍資,安撫了軍隊,把起義軍的勢頭壓下去。
但江浙的起義軍雖然壓下去了,但是整體形勢依然不容樂觀,各地零星的小規模叛亂,一直不斷。
這場雨來的掐到時候,百姓看到雨,家裡莊稼有了希望,就會回去種地了。
他見徐長卿一臉疑惑,心知徐長卿覺得自己跟他說這些冇有意義。
便笑著解釋道,“長卿賢侄,老夫自從見你第一麵,就知道你絕非池中之物,將來若是有朝一日,成了達官顯貴的座上賓,一定要勸諫那些貴人,愛惜民力,多修水渠,讓
百姓豐年多存下糧食,災年多產些糧食,這樣他們作為貴人,也能長久不斷的有收成,真的逼急了百姓,反而有可能死於刀兵之下。”
不僅徐長卿在聽溫如海講話,兩個小妮子也抬頭一臉好奇的聽著。
溫夫人笑著說道,“你們兩個小傢夥聽那個作甚?來奶奶給你們講仙女和書生的故事。”
溫夫人本來是想講窮書生通過讀書,得到仙女垂簾,然後兩個人相愛,最後生子和和美美過完一生的故事。
但後來一想,當初溫如海落難,自己可跟著吃了不少苦頭。
將來閨女若是有樣學樣,可得受多少委屈。
畢竟相識徐長卿這樣的潛力股可不多見,便瞅了瞅糖糖那厚厚一疊的連環畫,覺得頗有趣味。
尤其是白貓警長和黑貓耗子的故事,她準備拿起來,給兩個小傢夥聽。
兩個小傢夥並排坐在小號的胡床上,揚著脖子,一臉期待的看著她。
“孃親要開講了哦。”溫夫人笑著說道。
糖糖立刻皺眉道,“你是奶奶,不是我娘。”
溫夫人立刻摸了摸糖糖的小腦袋,心裡卻歎息一聲。
如今兩個小人在自己麵前都如此的可愛,可自己卻越發的蒼老了。
人就是這樣,先前看不到閨女,想念閨女想唸的要命。
如今見到閨女,卻發現自己活不了多少年了,擔心到時閨女自己留在這個世界上,連個說貼心話的人都冇有。
“你不能叫奶奶,會把孃親叫老的,你應該叫姨姨。”溫雲溪扭頭看向糖糖說道。
糖糖抓了抓自己的頭髮,疑惑道,“可是姨姨的頭髮不該那麼白啊。”
“村子裡的二狗子說,人頭髮白了,就會死的。”糖糖補刀了一句。
然後雲溪直接就開始哭鼻子了,“你瞎說,我娘纔不會死。”
糖糖立刻道,“我冇瞎說,我孃親頭髮是黑的,就死了。人都是會死的。”
徐長卿本來在聽溫如海講解國家大事,但是越聽越困,後來還是溫雲蘅排憂解難,拉著徐長卿跟她去後廚洗碗泡茶。
本來還挺開心的兩個小傢夥,嗆了兩句,結果雲溪受不了,直接開始哭鼻子,哇哇的哭,他知道孃親的頭髮白了,早晚會死。
隻是自己之前冇有往這方麵想,結果糖糖這麼一說,他當真了,就開始哭鼻子。
溫夫人見狀,趕忙去哄。
看著雲溪縮在溫夫人懷裡,糖糖心裡頓時就難受了。
她有時候也難受的,卻冇有孃親哄自己。
爹爹很溫柔,但是親自己的時候,有鬍子,蹭的臉疼疼的,根本不像是孃親那麼溫柔。
而且爹爹冇有奶奶可以握著,糖糖也經常偷偷摸爹的奶奶,但是很硬很硬。
當下小妮子也哭了起來,“你還有孃親,我冇有孃親了。”
徐長卿溫聲,一溜煙似的跑了出來。
“糖糖,你怎麼了,彆哭,彆哭,爹爹在呢。”徐長卿趕忙把她抱起來,然後看向溫夫人。
溫夫人一臉的尷尬,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溫如海和溫雲蘅也都靠了過來。
“我想孃親了,我羨慕雲溪,她有娘了,我冇有。”糖糖摸著眼淚說道。
旁邊兒的溫夫人見徐長卿控製住了糖糖,也鬆了一口氣。
她剛纔確實被嚇住了,這兩個小孩子一起哭的場麵,確實恐怖。
頃刻間,房頂都要被掀開了。
“乖乖寶,不哭了,不哭了昂……”徐長卿抱著糖糖的小屁股,不停的拍打著她的後背。
一時間也有些詞窮,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溫雲蘅笑著說道,“你個大男人,會抱什麼孩子,來讓我抱抱糖糖。”
徐長卿想了想,試著將糖糖遞給了溫雲蘅。
“糖糖不哭了,不哭了。”溫雲蘅溫柔的拍打著糖糖,“你把雲蘅姐姐當孃親就好了。”
“你不是我孃親,我孃親會學動物叫,可好聽了。”糖糖撅著嘴,不停的擦著眼淚。
溫雲蘅想了想,自己似乎隻會學狗叫,這場合總不能學狗叫逗糖糖開心吧。
“哎……”徐長卿忍不住歎息了一聲,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糖糖最終是被溫夫人給哄好的。
因為她放了終極大招,家裡準備了山楂、山藥,然後還熬製了糖漿,不一會兒的功夫便出鍋了一大堆紅彤彤的糖葫蘆。
兩個小傢夥早就對糖葫蘆饞的不行。
可是大人都說,飯錢不能吃糖葫蘆,容易拉肚子。
所以她們兩個就一直耐心等待,現在一看糖葫蘆來了,所有的煩惱就瞬間忘記了。
糖糖不哭了,溫雲溪也不哭了。
兩個小傢夥坐在胡床上,眼巴巴的看著糖葫蘆,恨不得現在吃進肚子裡。
“這麼多糖葫蘆呀,不插在櫃子裡,能好吃嗎?”剛纔還哭鼻子的糖糖,一臉好奇的問道
她先前在爺爺家打工,是吃過糖葫蘆的,覺得溫夫人的做法缺乏了儀式感,可能不夠甜。
徐長卿有些哭笑不得,孩子就是孩子。
剛纔還哭的稀裡嘩啦的,一轉眼就全都忘了。
“肯定好吃,奶奶給你抱保證。”溫夫人笑著說道。
“謝謝奶奶。”糖糖笑了。
溫雲溪也不跟糖糖炒了,在旁邊兒急的直跳腳。
“彆著急,等它在硬一點就可以吃了。”溫夫人摸了摸小傢夥的腦袋。
溫潤的觸感,活躍的動作,讓溫夫人感受很深。
這就是活脫脫的閨女。
真好。
雖然小傢夥的智商和年齡,看起來隻有四五歲。
她也悄悄的問過徐長卿,徐長卿說,在她修成正果之前,智商是不會有太大的變化的,甚至修成正果也是孩子脾氣,很難改變了。
但溫夫人覺得這很好了,因為孩子永遠天真,也會永遠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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