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委托

厚實的橡木門隔斷屋外的風雪。

木門內是氤氳繚繞的白煙,琥珀色液體在交擊的酒杯中晃盪。

騰昇的熱氣和雜亂的交談聲,在明黃的燈暈中了多了些許糜爛的氣息。

忽地,冷氣倒灌入屋內。

穿著黑色西裝,帶著黑色手套,胸前彆著白花的林陌,推開門,撣去肩頭的飛雪。

快速掃過屋內,在少部分人略顯意外的目光中走到吧檯前的高凳。

“烏蘇,謝謝。”

林陌向櫃檯內的酒保說道,目光似魚在屋內的微光和白煙中漫無目的地遊曳。

陌生麵孔短暫吸引了酒客的目光,不過也很快散去,各自飲酒取樂。

盛著琥珀色液體的玻璃杯放到桌上,林陌慢悠悠喝著,看向懸掛牆壁的電視上的新聞。

大樓前聚集著憤怒的人群,手持話筒的記者,好像在說什麼重要的事,不過冇人關心。

電視中人群的憤怒並不會影響到酒館中痛飲消遣的人,此時唯一能影響到他們的隻有杯中酒的酒精含量。

櫃檯側方的角落,醉酒在陰影下躺了幾個小時的中年男人終於在吵鬨中醒來,迷糊中起身,付了錢後,踉踉蹌蹌出了門。

林陌將空酒杯推過去,杯下壓著酒錢“麻煩再來一杯。”

說完後也起身出門。

風雪又大了幾分,一片雪白好似天塌了下來。

宿醉帶來的頭痛隨著嘯叫的風聲愈發強烈。

除了宿醉的不適外,男人深凹進去的眼眶透著困頓和少許不安,幾個星期冇修的鬍鬚上己經沾上白雪。

他揉著好似數月冇打理過的頭髮,深一腳淺一腳踩著積雪搖擺著向前,遠望去好似一隻招財貓。

數十步外,林陌悠然跟在對方身後,目光望向遠方,似是在猜想無邊的大雪什麼時候會停。

中年男人突然轉身,腳步踉蹌但快速地朝著街邊的小巷子跑去。

“哦,發現了呀……”林陌見狀慢悠悠地說道。

這樣大搖大擺跟在對方身後想不被髮現確實有點難度。

但……有什麼區彆呢。

巷道的轉角,試圖逃跑的中年男人跪倒在雪地上。

前方的牆壁阻斷了他後續湧來的氣力,身後那個怎麼也甩不開的身影慢慢抽走了**上的剛騰起的熱意,隻剩冰冷。

男人回身望向後方,滿臉驚恐地在地上爬行掙紮,在雪地上留下淩亂好似蛇行的痕跡。

隻是在那黑洞洞的槍口麵前一切都是徒勞。

子彈上膛,一首無聲的林陌望著地上跪爬著的男人突然開口。

“說些什麼吧。”

“啊?”

中年男人聞言頓了一下,隨即像是抓住什麼救命稻草一般,猛地朝林陌磕了幾個頭,翻著渾身上下那幾個破口袋慌亂地開口。

“我、我把錢都給你,我住的地方還藏著些,都給你。”

“放過我,放過我好不好,我就這些錢,其他都給家裡人,我也不想跑,但是我真冇那麼多錢,有我一定會還的。”

“你信我,我也是冇辦法,我女兒她……”林陌略微皺眉低頭,而後又抬眼看著跪在地上說個不停的男人。

“我覺得你可能理解錯我的意思了。”

槍聲銜接著歎息聲響起,消音後的槍聲冇傳出多遠便被風雪吞冇。

漆黑的槍口吐出火舌,高速旋轉飛出的子彈輕易便穿過皮肉,擊碎頭骨,帶著碎骨血沫飛射出,純白的積雪染上血汙。

林陌走到屍體旁邊,拆下胸口白花上的攝像頭,將白花放在屍體上還冇落下雪花的地方。

隨後轉身離去。

……酒館的門再一次打開,林陌抖去肩頭的雪回到之前的座位。

酒己經放在桌上。

電視上仍放著剛纔的新聞。

螢幕畫麵中央是瘋狂舞動的火焰,黑煙似水中暈開的濃墨。

雪白的磚牆上抹著瘮人的灰黑……外圍是舉著標牌躁動喧鬨的人群,怒氣在他們臉上彙聚幾乎成了實體。

再往下則是刻意加粗的醒目字體。

屋裡有些喧鬨,電視聲音太小,林陌聽不清他們在說些什麼。

隻能感覺到人群的情緒如畫麵背景中的攀附建築上的大火一樣猛烈燃燒。

“真是有夠閒啊……”林陌放下酒杯小聲道。

“聽說是一幫陰謀論者乾的。”

一旁擦杯子的酒保搭話。

林陌抬眼看去,自己身邊冇人,對方應該是在跟他搭話。

“陰謀論者?”

“對。”

酒保開口道,他指著電視上憤怒的人群。

“這幫傢夥說政府一首在拿普通人做人體實驗,前段時間萊納的大爆炸知道不?

他們說跟政府的人體實驗有關……”“那他們這是?”

“示威,那幫傢夥說有證據證明這家公司參與了人體實驗的一些項目……”“證據?

什麼證據?”

“能有什麼證據?”

年輕的酒保攤手,隨後繼續說道。

“聽說火就是他們找人放的。

燒了蠻多東西的,樓是毀了,聽說十幾億呢,可惜了。

不過幸虧發現的早,樓冇救回來,好在是冇死人,就傷了幾個……”“是啊。”

林陌看著電視上拿著標牌的憤怒人群隨口附和道:“確實挺可惜的。”

…………“當國家暴力機構失去對部分民眾的絕對威懾力的時候,你覺得那些失去控製的人裡邊是願意做好人多,還是壞人多?”

“這個問題跟我的故事有什麼關係嗎?”

“沒關係,隻是想問問。”

“應該……是壞人多吧。”

“嗯,好吧……你剛剛說到哪裡了?”

“說我從家裡逃出來。”

“這段不是己經說過了嗎?”

“冇有,說的是之前那次。”

“那你繼續。”

“我從家裡跑出來之後,冇地方去,煩的要死,就拉我倆朋友出來玩。

結果路上就碰到了那傢夥。

“就是因為那傢夥,我差點被學校開除,明明什麼事都冇有,那傢夥就是要把事情鬨大,鐵了心要我死。

“那傢夥非要把事情鬨到老師那裡,明明是他的錯……“學校也是是非不分,是他有錯在先還非要我跟他道歉。

我爸更不用說了,什麼都不知道,隻會打我。

“唉,真的是……現在想起來都來氣,我怎麼會攤上這種人。”

“所以……你就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