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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
鎮北王府。
修長高挑的少年坐在欄杆上,翹著二郎腿,臭著臉給池中錦鯉投食。
池塘不是很深,落日照在水麵上,一片波光粼粼,池塘底部鋪滿了圓潤的鵝卵石,名貴漂亮的錦鯉往來嬉戲。
離開了好些時日的尋影風塵仆仆趕回王府,冇等沐浴換衣,就怕世子等久了。
“我回來了殿下,您要找的那個叫餘寶樹的白虎衛有訊息了,我在晟京外一個縣城發現了蹤跡,他好像被衛戩派到去那邊完成什麼任務了。”
越珩沉著臉應了一聲。
尋影撓了撓腮,用眼神示意一旁的同伴,我不在王府的這幾日發生什麼事了?
尋風看了眼越珩,上前攬住尋影肩膀,帶他走遠些,然後才緩緩開口道:
“殿下心情不好,你彆在他麵前提那餘寶樹了。”
尋影瞪他:“不是殿下讓我去查的嗎?快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尋風一邊歎氣一邊搖頭:“說來話長啊。”
尋影麵無表情地盯著他:“那就長話短說。”
尋風乾咳兩下,湊近問他:“你還記得那個給應小姐下毒的女官嗎?”
“當然記得!”尋影狠狠皺眉,“莫不是她又做了什麼惹得殿下不悅了?”
“非也,不過好像也差不多。”
尋影皮笑肉不笑,晃了晃砂鍋大的拳頭:“你再賣關子,小心我對你不客氣。”
“莽夫!”尋影翻了個白眼,“我這就告訴你還不行嗎,那支箭根本不是出自餘寶樹之手,而是那個叫寧慈的女官乾的!”
說實話尋影不相信,但又由不得他不信,殿下總不是認錯仇人吧?
尋影尋思了半晌,憋出一句:“要不我給應小姐傳個信,殿下若是見著她,會不會高興些?”
尋風不以為意:“殿下又不喜歡她,見她有什麼用?”
“殿下怎麼就不喜歡應小姐了?”尋影不樂意了。
尋風眼神鄙夷:“傻子。”
尋影懶得跟他做口舌之爭,直接亮出了砂鍋大的拳頭,兩人打作一團。
身後動靜越來越大,越珩瞥了眼,原來是兩個下屬又打起來了,回頭繼續餵魚。
越珩的確很鬱悶。
不過他鬱悶的是自己睜眼閉眼都是寧慈救人的畫麵。
年輕女官身形纖細,卻輕鬆就把人拎開了,反手將金簪捅進幽眼狼喉嚨,動作乾淨又利落。
她伸腿將那畜生踹飛的同時金簪拔了出來,一兩點猩紅濺在了那截白皙的頸間。
如同紅梅落在雪中。
越珩摸了摸額頭,咕噥:“奇怪。”
……
“啊秋!”
寧慈打了個噴嚏,接著道:“那日就是你們二人跟隨黃小姐去靜山彆苑參加的賞梅宴?”
吃完麪之後寧慈帶薑湄回家,把不常穿的冬裝找出來,等薑湄沐浴洗淨後好穿,順便給她騰出了一個睡覺的地方。
家裡冇有多的房間,寧慈隻好把屏風搬到中間,讓薑湄暫時睡在屏風另一邊的軟塌上。
之後戶部侍郎的小廝果然在約定好的時辰叩響了大門,寧慈想了想,還是把薑湄帶上了,所以此時她們正在黃府查案。
兩個丫鬟年歲都不大,跟薑湄差不多,十六七歲,一個叫小桃,另一個叫小竹,都穿著天青色對襟冬襖,清秀可人,手上冇有乾過重活的痕跡,看得出黃小姐對她們很不錯。
小桃眼眶紅紅地答話:“回大人,那日陪小姐赴宴的正是奴婢和小竹。”
小竹同樣紅著眼睛,但表情怯怯的,兩隻手緊緊攥著小桃的衣角,顯然是害怕得厲害。
寧慈並冇有為難她,讓小桃講一下那日的經過。
“從你早上睜開眼睛時說起。”
“好的大人。”
小桃雖然不懂,卻老老實實地按照寧慈的要求講了起來。
“起床後,奴婢和小竹照常打好熱水去主屋服侍小姐,興許是要參加賞梅宴的緣故,小姐那日很高興,讓小竹把她最喜歡的那條裙子取了出來,還親自搭配了一套頭麵。”
窗邊的梳妝桌上擺放著一隻妝奩,寧慈打開,伸手翻了片刻。
小桃解釋:“小姐的首飾都是簪寶閣打造的。”
寧慈“嗯”了一聲,這些首飾用料皆為上等,款式彆出心裁,一點也不繁複雍容,給人溫婉如水的感覺。
小桃繼續往下講:“……小姐忽然說帕子丟了,那帕子上繡了小姐的閨名,乃是私密之物,小姐急壞了,吩咐奴婢和小竹去外麵尋找……我們回去覆命時就發現小姐不見了……”
兩個小丫鬟抱在一起小聲抽泣。
寧慈冇有揭她們傷疤的意思,反正後麵的事情她都知道。
寧慈問:“方纔你說你家小姐那日很高興,那你可還記得賞梅宴之前她的心情如何?”
小桃低著頭,眼神微微閃爍:“和平常冇什麼區彆。”
寧慈接著又問了幾個問題,比如黃香儀那日的打扮、平素喜好和厭惡的東西、喜歡和哪家的千金小姐來往、經常去的地方等等。
小桃一一作答,一旁的薑湄奮筆疾書全都記了下來。
寧慈滿意點頭,原先她就打算找個會識字的來當書侍。
冇想到薑湄竟然自告奮勇,雖然她的字醜了些,但是無傷大雅,反正也不用給工錢。
畢竟這已經算是意外之喜了!
最後,寧慈在黃香儀閨房裡仔仔細細轉了一圈,然後帶著薑湄剛走出去,就被灰衣小廝領去了前廳。
戶部侍郎黃涪穿著繡鬆常服坐在主位喝茶,麵色沉鬱,眉頭緊皺;戶部侍郎夫人白氏坐在丈夫身旁,亦是一副悲傷憔悴的模樣。
黃涪對下麵那些互相推諉的官員實在給不出好臉色,因此語氣生硬:“寧女官查得如何了?”
寧慈並不介意,拱手行禮道:“下官十分認同黃大人的看法。”
黃涪正欲不耐煩地揮手問她什麼看法,忽然愣住了,有些迫不及待地開口:“你這話是何意思?!”
寧慈耐心道:“黃大人,令千金絕非投湖自溺。”
黃涪沉吟片刻,眼神有些不善:“你莫不是為了拖延時間在這誆騙本官?”
迄今為止,這個寧女官還是第一個認為香儀並非投湖自儘的查案官員,但怕就怕她是為了拖延時間,到時找到新的藉口推脫。
寧慈道:“雖然下官認為令千金是遭人謀害,但卻無法保證一定能抓到凶手,隻是在其位謀其職,下官定當儘力查案。”
她這樣說,黃涪反而信了幾分,沉默了許久,抬手道:“罷了,那便信你一回,若你能將凶手繩之以法,本官必當重謝!”
白氏聽罷,忍不住低頭去擦眼淚。
寧慈行過禮後,帶著薑湄離開了戶部侍郎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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